翅膀

幸福总突然地转身

将背影留给某个人

坐在黄昏里守着那一扇门

一转眼，从夜晚到清晨

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很忙，就把我放在奶奶家生活。爷爷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我的到来让奶奶很高兴。老是用她仅限的知识面给我讲一个又一个故事。

那时候经常有大雁飞过，这时候奶奶就沉重起来。她说，我迟早要离开，要用翅膀去飞翔，像雁。每当这时，我就一脸认真地和她说：“不会的，我不会飞的，就算有翅膀我也不会飞，我要陪奶奶。”其实我真的希望自己有翅膀，可以飞到离爸爸妈妈最近的地方，看一眼他们，一眼就好。可那时我并不明白，有翅膀真的意味着离开，会远离奶奶的港。

要上学了，爸爸妈妈叫奶奶和我们一起生活，可奶奶是放不下她那栋有着古老气息的房子和土地的，所以拒绝了请求。妈妈说，奶奶老了，念旧。可我就是不快，我介意她的选择不是我。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电话线。

她会每隔两周给我打一次电话，电话里说的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事，什么婶婶给她买了件很花俏的衣服，老母鸡又下蛋了，她种了些什么蔬菜。我听得有些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厌烦。

有一天，她突然说，隔壁家的老王没了，说没就没。突然很想哭。

是啊，我有翅膀了，我会飞了。我亲眼目睹了羽翼日益丰满的自己把曾经说不会离开的承诺越抛越远。

高二了，我开始看一本又一本的小说，追一部又一部的偶像剧，发一条又一条微博。我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很忙很忙。而奶奶每次挂电话前也会试探性地小声问：“什么时候有空回家看看？”

我在电脑前火力全开时妈妈突然进来对我说：“奶奶以后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她老年痴呆了。我们回家看看。”我哇的一声哭了。

回到家，握着奶奶那枯槁的手，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奶奶，我是小沫，她的小沫。奶奶终于有点点印象了，她良久地望着我，然后用那双大手反握回我，说：“放假了啊。”泪滴大颗大颗地打湿了奶奶的手，我知道，很快，她便再次忘记我，忘记有翅膀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