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在那个黄土高原的一角，有一个名叫土湾的小村子。村子里有十多户人家，每到春节，外出打工的男人们和小伙子子们回来的时候，村子里才会有一些强烈的人气，到处可以看到衣着光鲜的人举着一包香烟在散发，接受香烟的人往往用高兴的神情朝着对方笑：

“你发财了！”

“我发财！那老天真就是瞎了眼了！”

大家就这样笑着，各自分手，或者到别家去聊天。

对了，在我的小山村，人们把聊天叫做“谝闲传”，就像四川重庆人所说的“摆龙门阵”。聊天的人可以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谈一整天，直到女人派了小孩来叫：

“大，我妈叫你吃饭！”

“那我就走了！”

聊天的人表现出依依不舍的样子，互相说着客气的话。

当然上面的这些情景应该是出现在春节前后，只有那段日子是小山村最清闲的时候，地里的庄稼早就收割了，而且天寒地冻，没什么农活可以干的了，就只有聊天。

在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就去拾野粪。你们瞧，他戴着狗皮帽子，裹着羊皮短袄，拢着双手，背着粪筐，夹着粪铲，在每一个路口，每一个地沟的角落细心寻找，仿佛一位寻找金子的财迷。其实，父亲是在寻找那些一时内急，不能把大小便带到家里的厕所的人所就地解决的东西。冬天的冷气不要多少时间就把那些的粪便冻得干硬，没有一丝异味。父亲寻找到了这样一些，背了有大半背篓。这时候，父亲心情愉快，哼起了秦腔里的流水慢板：

“昏沉沉……只觉得…天昏地暗……”

这时候，我的父亲眉毛胡子都是白的。